A Heart

【也青】第一千次亲吻

俗套的道长x狐狸梗，大概是八风不动小道长x撩天撩地就是撩不动你狐狸（别信）

翻硬盘翻出来的半年前的坑，试试补上，不知道前后衔接有没有大毛病，在放雷的边缘试探.jpg

1

        “道长你也主动亲亲我呀。”

        那狐狸从房檐上倒挂下来，王也一时不察，被他逮了个正着。

        温暖而柔软的东西从嘴唇上一触即离，清淡的鸢尾花的香气一下子扑面而来。还没等小道长反应过来，那家伙呼啦一下又翻了上去，脚尖不留神踩破一片瓦片，诸葛青干脆把那些碎片全都踢了下来。他像是觉得好玩，又故意踏了几脚，于是随着清脆的爆响，屋檐靠外一排瓦片都碎了个干净，跟漫天花雨一样，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王也赶紧往屋檐里头缩了缩，还是没拦住，被撒了一头一脸的碎渣子。他抖抖身上的灰，眼皮也没抬，伸手往半空中一抓，就把狐狸拖了下来。

        只是不巧，这回刚好握住了脚腕子。

        王也心头一动，掌中白嫩嫩一截，触感与之前毛绒绒的尾巴截然不同，他终于睁了眼，于是就跟被他硬拽下来的狐狸对上了。

        那狐狸化的是个风流公子哥儿的形态，万年笑眯眯面带桃花，眼尾像是泛着红，勾人的紧。此时故意露了点惊慌失措，不知怎么还在眼角挤了几滴眼泪出来，端的是一派楚楚可怜、柔弱无骨的弱女子像。

        ……等等，是不是搞错性别了？

        王也也是个头回入世的，这么不拘一格的狐狸精他确实没见过，诸葛青见他僵在原地，反而收了那阴阳颠倒般的蹙眉垂泪，脚腕使个巧劲挣脱开来，轻飘飘落了地，随手掏出把扇子抖开，又是一贯笑吟吟地望着他。

        王也盯着他半露不露的下半张脸，一点樱色在扇子后时隐时现，他抿抿唇，仿佛还能嗅到刚才那轻若柳絮般的、鸢尾花味的吻。

        其实鸢尾花也挺好闻的，他想，上前两步，一手按住诸葛青的脑袋，又亲了下去。

        “你要的亲亲。”

2

        王也和诸葛青的初遇，其实挺戏剧性的。这大概要归结于诸葛青头一回出来骚扰人类，以往的了解只来源于话本子。

        那些戏折子里写着，什么书生呀才子呀，遇到狐狸精，统统被迷了个三魂颠倒七魄升天，什么都不要了。而狐狸精呢，多半也跟中了蛊似的，最后甘愿散了修为陪着个人类一起变老。也有干脆的，吸了人精气就跑，倒也算合情合理，但这种往往结局不太好，不是被道士收了魂魄就是给道士镇在武当山下……呀，这么说，他可得避着武当山，更要避着道士走。

        诸葛青按家传的奇门心法算他的“天命之人”，不紧不慢在人世间浪荡了大半个月，终于找到那位据说跟他命里纠缠不休、不可分割的人类了。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愁白了头发。

        嗨呀，道士，还是武当山下来的！

        ……看起来他还打不过？

        人是找到了，诸葛青临门一脚怂了，暗搓搓又跟着下山历练的小道士四处乱跑，他原本呆在与世隔绝的诸葛八卦村，不知人间的计时方法，只能数着太阳计算时间。

        等到第三十八次太阳升起又落下，小狐狸终于憋不住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不是，月明星稀的晚上，他把人堵在了一个破庙门口。

        “这位道长，一个人呐？”

        或许是这宛若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的开场白搭上他几乎开满了桃花的背景，再加一张富贵人家少爷脸，还不算见过世面的王也一下给唬住了，愣在原地。诸葛青见他半天不答话，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小道长下意识舔了舔的嘴唇上，明亮的月光映在上面，看上去尤为好吃。

        嗯，字面意思的好吃。

        于是他不负众望的啃了上去。

        当然啦，诸位都知道，他打不过小道长不是。

        所以后半夜，王道长一人坐在破庙的佛像前默念他的清静经，身边一只青毛狐狸委委屈屈缩成一团，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王道长的手。

        “一千次亲吻，讨到我就走嘛。”狐狸在地上打滚，末了还打算蹭到他怀里继续撒娇，被王也嫌弃的推开。

        “道长你看，我不过蹭点灵气，这种东西你平时无意中散掉不知道多少，也没损失啊，不如便宜了我对不对？况且我打不过你，大不了你把我宰了吃掉补补呗。”狐狸躲开王也推他的手，继续蹭来蹭去。他确实是得了道的灵物，王也仔细一看，那身暗青色皮毛上半点灰尘也无，甚至在破庙顶上漏下的一点点月光里都能闪着光泽。

        “你要入世，我陪你呀。”

        王道长被那黑溜溜眼珠里的什么东西刺了一刺，终究还是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于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道长不仅容忍了狐狸的存在，还带着他一起上路了。

        或许，正是合了两人纠葛纷多的命数呢。

3

        狐狸坦坦荡荡把自己的私心剖开来，王也反而不好说什么了。他虽比狐狸道行高深，但狐狸鬼点子颇多，时常打他个措手不及，亲一口就跑。况且他觉得自己下山本就是为了济世，那么多济一只妖怪也没什么。这妖怪不是没害过人么。

        没……吧？

        王也望着后面不知怎么又陷到姑娘堆里的诸葛青，眉心一跳。

        诸葛青自称自个儿也是头一回出远门，王也背着他默默掐指，他身上确实没有血腥气，更没有挂了人命的人头红印。除妖功德也没多少，或许只是因为他不喜杀生。

        天道就是如此，无论人类做了什么坏事，只要杀了人，这妖就得给打个烙印，百年千年也洗不掉。历天劫时，雷罚也会劈得猛些。但妖就算勤勤恳恳不犯事，遇见哪个心地不太好的道士把他宰了也只能自认倒霉，那道士反而能加上功德。

        所以王也经了那一出还没劈死诸葛青，可见他脾气也是很好的。

        话说回来，诸葛青确实没害过人。他只是喜欢撩，而且撩完就跑……而已。

        完全不管身后碎了一地的少女心。

        王也叹了口气，肩膀一沉，狐狸已轻轻松松从姑娘组成的群狼环绕里脱身，一手亲亲热热地揽了道士，另外一只手握着扇子冲姑娘挥：“哎~谢谢您嘞，咱们有缘再见？”

        他笑得眉眼弯弯，让人不由自主赞上好一位俊美的多情少年郎。王也却能察觉他笑容底下始终藏着一些冷冰冰的东西，让那张脸显得越发艳丽，也越发像是画出来的一般，配着他脸上不知谁蹭上去的胭脂印，刺眼得很。

        画中仙掏出一方帕子擦擦脸，随手一抛，收了扇子抵在下唇，拉着王也往前走去。这时他的笑容虽然淡下去点，却也真诚了许多。王也借着他靠后的半个身位不着痕迹地打量那颜色偏淡的嘴唇，从微微上扬的嘴角滑到饱满的唇珠，他想起这些日子狐狸明里暗里偷袭他，估摸着也亲了上百回了。

        虽然从来不是他主动，那两片柔软的小东西是什么味道，他再清楚不过。

        于是那碍眼的胭脂色终于从他眼里彻底消失了。

4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

        王也是被胸口沉闷的质感压醒的。他眼都没睁，熟练地抄起胸口毛绒绒一团往里一丢。

        狐狸呜咽一声，像是被这一丢弄醒了，有些委屈。它抬眼瞅瞅道士无动于衷地翻身，眼珠子转了一圈，啪一下变回了人形。

        诸葛青睡觉喜欢变回原身，王也觉得这样就能只定单人房了，省钱，是个好习惯，也没阻止他。就是狐狸的原身形态似乎很怕冷，每回睡着睡着都要往王也身上爬。头两回王也反应比较大，五指如铁爪揪着狐狸尾巴就往床下摔，等他扶着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爬起来，只见人形的诸葛青捂着屁股抱着两条光洁长腿眼含热泪，像个被人轻薄了的良家少男。

        真正天天被占便宜的王道长：“.…..”

        他有些头痛的按了按额角：“你计数没有？亲了多少下了？还要多久才能完事啊？”

        狐狸眯眯眼笑得心满意足：“二百八十九次啦，道长你莫急，每天抽太多灵气你也受不了呀。”忽而倾身上去，把道长按在床上：“美色虽好，可不要贪心哦~”

        然后理所当然也顺理成章地被反压了。

        王也身手快得不可思议，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人的位置已经掉了个个儿。诸葛青后脑磕在床沿上，难得的懵了一懵。

        反倒是刚才还睡眼朦胧的王也，此时一双黑眸里清醒无比，只是目光深远，叫人看不懂他的心思。

        等到狐狸眼里的圈圈都消了，他才慢慢道：“您得了想要的就赶紧走，此等’美色’，小道我可消受不起呐。”

        诸葛青心里一紧，面上笑容不由得淡了两分。

        他待张嘴，那人却不给他试探自己的机会，翻身下床，晃晃悠悠洗漱去也。

        把个小狐狸丢在床上，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是道长太聪慧，还是他哪里露了马脚。

5

        他们在一座山城中停过半个月，诸葛青声称这里天地灵气汇聚，对王也和他的修炼都大有益处，一定要多呆两天。

        这么说着，他哗一声展开扇子，假装打量着路边的饰品，实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王也唇边就是一口，笑眯眯数道：“七百九十二。”王也看他半点不停，转身用扇子挑起了一个姑娘的下巴，心里一时滞气，扭头就走。

        他也不管诸葛青，反正他走到哪里狐狸都能找得到，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了进去，坐在床上便开始打坐。其实诸葛青也没骗他，这座山城位于群山环绕中，确实是灵气汇聚之地，虽然还比不上武当，对于他修炼算得上大有裨益。

        但这天过了大半夜，诸葛青也没回来。王道长面沉如水，手里诀字不变，心境却有些乱了。

        他豁然睁眼，门外咕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门上。此时正是破晓，一丝耀眼的金光从远远的山顶上斜斜射入，王也顺势收了心法，上前一把拉开房门。

        动作里带了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急迫。

        门外正是诸葛青，一股浓重的酒气袭来，王也皱着眉上下仔细扫视两圈，还算全须全尾，只是衣服破了，发丝也凌乱了点。

        等等，这衣服不像被激动的女子扯坏，倒像是……

        他背着手掐指一算，果然这人身上除妖功德厚了一层。

        诸葛青醉意朦胧地眯着眼瞧他，他刚经历一场战斗，身上的杀意还没完全散掉。但他见了王也，心下安定，尖牙利爪立刻收了。他毕竟喝醉了酒，一下似乎回到了天真的少年时代，只当自己还是祖宗身边的小狐狸，于是乖巧温顺的在王也掌心蹭了蹭。

        王也原本是想扶他起来，见状愣了一愣，最终叹了口气，一手揽背一手抄膝把他横抱进房间，还不忘用脚将房门代上。

        他替诸葛青净了手和脸，幸好诸葛青酒品不错，没怎么挣扎，甚至勉勉强强认出他来，软绵绵地叫了两声王道长。他声音本就偏南方人特有的水乡婉调，加之醉后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竟有些像撒娇一般。

        等他被放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过去，王道长早已累出了一身汗。他却没休息，反而站在床边，借着熹微晨光低头看那张因酒气染了浅红的面颊。良久，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身去。

        七百九十三，他在心里默念。

        但诸葛青不知道，便不算数了。

6

        等到数字记到九开头时，狐狸反而降低了骚扰王也的频率。

        不如说，他开始避着王也了。从白天不再喜欢拉着道士东奔西跑，到晚上的同床共枕把自己缩得小小的，甚至夜不归宿。

        而面对这一切，王道长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疑惑或追问的意图。或许就像他一贯那样，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这天的狐狸又如离家出走一般毫无音讯，王也望了望天相，决定独自出去转转。

        他刚走过街口，就被人用一条拐杖给拦住了。

        那人一身粗布衣裳，也不知穿了多久没洗，上面结了厚厚一层污垢，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旁人只觉恶心，王也却一眼便认出，这是武当一派的道袍。

        于是便鞠了一礼：“晚辈武当王也，不知前辈有何赐教？”

        老人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沙哑地开口：“年轻人，你可知道你魂魄上被人下了咒？”

        王也仍是垂头：“知。”

        “既然知道，你为何……”

        “这是晚辈的缘法。”

        老人顿足：“唉，孽障，果真孽障！”

        “晚辈……多谢前辈指点。”

        言毕王也又是一礼，礼数到位，却也坚定不移地转身离去，老人无可奈何地望着他的背影，手指在拐杖上扣了又松，终究还是长叹一声，一步一顿的走了。

        不远处的街角，一片青色一闪而过。

        王也什么也没买，什么也没看，跟老者相遇后，又立即返回了客栈。

        他坐在床上，单手按压太阳穴，眉心一道深深的刻痕。他其实早就发觉诸葛青接近他的真实意图，只是一直以来装作一无所知，几乎将自己都骗过，从未像今天一样被人如此简明直白的道破。

        他以为从知道那天起，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发现原来被人点出，心还是会痛的。

        诸葛青要了一千个吻，或者更多。但等他得到所有想要的了呢？

        这狐狸看着热情似火，实则冷心冷情，再快的刀也狠不过他，用完就扔，撩完就跑，他毕竟是这一代诸多狐狸精里的翘楚。就算第一次入世，也能轻松骗到涉世未深的道士。

        王也有的不多，能给他的也不多，他自认向来无所追求，玩不过天生这方面技能点点满的狐狸，大不了赔上这条命便是。

        诸葛青一路走来，满不在乎踏过的那一地七彩斑斓的少女心里， 终有一天也会加上一颗不起眼的道士心。

7

        九百九十九。

        是个吉利的数字。温热的嘴唇相触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诸葛青退开一步，从来习惯性挂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泰然自若的王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反而是王也更加放得开，那双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黑眸此刻死死盯着狐狸，头一回叫他生出了害怕的情绪：“最后一次，马上就功德圆满，你反而怕了？”

        诸葛青张张嘴，想像以往一样说些俏皮话，但他只觉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斤重，将那条灵巧的舌头压得难以动弹。冰冷的感觉从指尖一路蔓延上来，不一会儿半个身子都麻了。

        王也一定知道了，他早就知道。

        他这么聪明这么厉害，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可他心甘情愿让你骗呀。

        不知为什么，此时狐狸的脑子里反而冒出了许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他想起离家前祖宗温暖的手掌，充满担忧的抚摸他，祖宗在喃喃着什么，然后画面远去，祖宗的手渐渐和不久前的另一双手重合起来，那双手也是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他横抱起来，放在了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地方。

        随后是柔软的触感，第七百九十三个吻。

        他其实都知道，但他那时醉得迷迷糊糊，这个吻确实不该算在那一千个吻里面的。

        和那一千个充满了算计的吻不一样，这个吻干净而纯粹，却不是诸葛青主动的。

        狐狸突然笑了，那笑容太过灿烂明亮，完全不像他一贯的风格，王也见过他这么多笑容，一时也看愣在原地。他直觉有些不太对，但又不愿细想，因为越是细想，只会给自己插上更痛的一刀。

        狐狸便趁着他一愣神间凑了上来，像他们初遇时在那间破庙门口一样，吊着嗓子婉转一句：“这位公子——”

        “我可喜欢你啦。”

        轻若飘羽的吻覆上来时，王也闭上了眼。

8

        想象中魂魄撕裂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那温热的感觉都撤了下去，王也猛地睁开眼，面前诸葛青正低头看着身上散出来的莹莹亮光，用手指随意揽了几把，面色在光点的映照下晦暗难辨。

        道士一把握住他的肩膀，只觉手下的身体不一会儿已经冷得跟冰一样，他头一次失了沉稳，声音几乎哆嗦起来：“你……你干什么？”

        那狐狸于是抬眼瞧他，眼里亮晶晶一片全是自己飞散的魂魄：“.…..我很抱歉……”

        第一个亮点正在此时触及了王也的身体，霎时所有魂魄碎片都像找到了目标一样，猛冲向王也。诸葛青的嘴唇动了动，还没接上话，眼里的神采便一下消失得干干净净，一个字也说不出，直接倒了下去。

        随后更大力的冲击扑面而来，饶是王也拼了命想去捞，尚未触及诸葛青的身体，人已经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9

        他在巨大的回音里醒来。

        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由千万人声合成，正吟诵着什么，在过于明亮的光线里，王也勉强分辨出自己似乎是身处一所巨大的殿堂之中。他只觉头痛欲裂，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手指便碰到了身边毛绒绒的一小团。

        他木然地低下头去，那是诸葛青的原身，只是冰冷而僵硬，与他活着时柔软温暖的触感有千差万别。他的人形是靠法力凝成，此时人死魂灭，所有东西都成了王也的养料，自然只能以原身出现。

        像是发觉他醒了，周围的诵经声一下子停了。随后有低沉洪亮的声音自虚无缥缈处传来，先是报他的家世，然后历数修道经历、功德和过失。王也便知道，这是将要成仙了。

        千万人求而不得的飞升近在眼前，他却沉默不语，没半点激动的神色，低头看着怀里的狐狸，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那声音念完，换了一个更加庄严的上来：“你既已抛弃尘缘——”

        “不。”

        王也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十分渺小，那庄严神音却停了，像是有些惊讶：“你尚有心结未解？”

        道士闭上眼不答，只把狐狸抱得更紧了些。

        一柄金色的拂尘出现在他面前，即使闭着眼，王也也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代表成仙的力量和热度。

        神的意思十分明确，放下狐狸，接受这拂尘，从此过去的一切就与他无关了。

        见他半天没有伸手，诸天之上的神明似乎有些着急。

        “你本可以得道成仙——”

        “你要是在这里放弃，天道不会放过你的！”

        “你有何放不下？”

        “他因你而生，不过是你求仙路上一块踏脚石而已，你为何放不下？”

        盘膝而坐的道人这才缓缓睁眼，他一手摸摸毛团，那皮毛尚且柔顺，只是骨血都已干涸。另一手掐了个诀，竟生生把那柄金拂尘捏碎了。

        “天地不仁，不缺我一个。你们要的无欲无求，我自认也做不到。”

        他站起身，抱着狐狸再没半点留恋，踏着一地金光闪闪的碎片便出去了。

        众神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再开口拦他。

-1

        “他的命，从生出来开始就不是他的。”

        诸葛家七位长老对着新出生的小崽子掐了半天手指，眉头越皱越紧，大长老生怕这家主之子的命数算岔，还费力请出了活了上千年、基本只在祭祀中出现的老祖宗出山。

        但老祖宗眯着眼瞧了一会儿，只留下这一句话。

        天生万物，万物皆有灵，有缘皆可得道。但唯有人，才称得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天道不公，就如金字塔层层压下，什么好东西，终究都要倾斜到人那头去。

        狐狸从修道人身上蹭上一两口灵气，得千倍万倍去还。偏偏诸葛青的命数，从出生开始就与一个人类缠绕不清。他若借了那人的势，能把千年的修为压缩成短短数十年，飞升也不在话下。但这都是他欠下的债，最后统统都得还回来。

        而他于那个人类，不过是修仙道路上必过的一劫。

0

        狐狸离家以前，特地去神祠寻了老祖宗。

        祖宗身后九条尾巴缓缓展开，表情头一次露了担忧：“你可真的想好了？”

        这一次出门，十有八九就回不来了。

        祖宗早已避世多年，面对这小辈还是动了私心。他知道后生自有后生的缘法，他本不该插手，但诸葛青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喜欢的晚辈，忍不住想拦一拦，就算要折些许修为，但或许……或许能解了这盘必输的死局呢。

        他活过千年，第一回想要与天抢人，抢一条根本不属于他自己的命。

        然而狐狸坚定地点点头，那双时常被长辈们训斥太过懒散轻佻的眼睛里头一回燃起了明艳的靛青色火焰，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点亮了：“我想去见见他，和我命中注定纠缠不休的人类，会是什么样的呢？”

        况且，我还想争上一争，这命，我要改，也得自己亲手来改。

祖宗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在狐狸还年幼的时候，祖宗也经常这么抚摸他的皮毛，但他成年以后，喜欢化成人形，祖宗就不再摸了。这一次，狐狸主动在祖宗的掌心蹭了蹭，又鞠了一躬，便转身跑了出去。

        他离开的时候，仍然是快乐而活泼的，就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奔向的是怎样无可改变的命运一般。

        祖宗看着他的背影，头一回觉得千年时光实在是太长，太长了。

END

想了想还是说明一下（说完抱头就跑）

大概是，老青命里注定是老王升仙的踏脚石，他想破了这命数，所以借一千个吻为由偷偷给老王下咒，等第一千个吻亲完，老王就要魂飞魄散，他才能破局。

老王一开始没发现，后面算到了，但是他那时候已经动了凡心，舍不得老青，想着把命给他也没事。结果最后老青亲到九百九十九下，自己放弃了。他放弃，就得补上老王的损失，拿命拿魂魄去赔，再加术法反噬，一下子就散得干干净净，连轮回都入不了。

老王拒绝了天道的升仙，相当于浪费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资源，他这样死后也是要遭报应的，所以也不会有来世了。